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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章

第十二章

我扶起小女孩的举动很快被守卫们盯上了,他们横着长戟守住城门,我明白只要我带着女孩,他们就绝对不会让我通过。

女孩看起来很害怕,她身体死死贴在我背后并用手紧紧抓住我破旧的御寒长袍,她这举动让我本能的将其护在身后。安东走了过来,对我小声说道:“你疯了吗,巴里?治安官可没那么好脾气。”

“你得帮帮我,安东,把这女孩弄进去,至少暂时弄进去,也许事情搞错了。”

“我帮不了你!除非你现在有钱!”

“多少?”

“和你一样的一箱金币。”

“这不可能……”

进入城堡的钱是我这二十多年来省吃俭用积累的,不可能为了这女孩立马再“变”一份出来。

“安东,给我几天时间弄钱。城堡不是要对外开放七天吗?让治安官给我七天时间!”

安东闭眼叹气道:“你身上还有值钱的东西吗?全部给我。”

我将除身上衣物外的所有东西都交给了他,包括母亲给我留下的一枚戒指。

“就这些?”安东皱了皱眉。

“就这些了。”

“我试试吧。”

安东走向依旧躺在椅子上的治安官,我看见他将我那些“破铜烂铁”放在餐桌上,笑着脸双手缩在胸口做着乞求模样,这也是我和他接触这些时间第一次见他笑,他在治安官面前手舞足蹈解释了大半天,只见治安官懒洋洋抬起右手,在他面前比出拇指、食指、中指三根手指。

安东回到我身边,面色凝重道:“三天,他只给你三天时间,女孩暂且住在你家,如果三天弄不到钱,他就派人会把女孩绞死。”

女孩听见这句话,再次抓紧我的衣带,啜泣着喊了一声:“姐姐……”

大门前的守卫终于立起了长戟,我领着女孩对安东说道:“我们先进城吧。”

“你要不要考虑一下?”安东劝着我。

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:如果将女孩带入城堡,最后真的没有弄到钱,那她就会被绞死,到时候我怎么向凯拉交代?但想了想我觉得无论如何要去试一试,走到这步我已经不能放弃,我要拯救她,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!

进城后我跟着安东往城堡东北角的爱德森大街走去,周围嘈杂的人群仿佛和我不在同一世界,无论是来往的马车声,铁匠的敲击声,小贩的吆喝声还是卫兵的步伐声,我全都听不见。泥泞的街道上,带着愤怒表情的男人,绝望表情的女人,呆滞表情的残疾人,阴险表情的商人以及猥琐表情的乞丐与我擦肩而过,我感觉他们全都在注视着我,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嘲讽与不屑,好像知晓我的过去,知道我是靠怎样的方式来到这里,他们的嘴在微微颤动,我听不见他们的声音,但我感觉得到他们说的是小人、懦夫、胆小鬼……

我更加握紧了女孩的手,感受到她给我带来的唯一温度,我近乎过分地抓紧她,仿佛抓着人生最后的希望。很奇怪,明明活着进入了城堡,明明有了安度下半辈子的地方,为什么却感觉要永远失去什么一样让人如此心慌?

眼中的世界开始变得黑白,唯留的彩色只有前面的安东和手中牵着的女孩。我无法理解自己的想法和举动,这还是我吗?为什么要冒这个险?

爱德森大街113号,一幢破旧的二层小楼,我的“新家”就在二楼。

“你打算怎么做?”安东问道。

“我想,我会回去找她。”我回答道。

安东闭上了眼。

“也许我会找到她姐姐,如果没找到,我也会想办法弄些钱来,安东你看你能否说服治安官,这个小女孩就算半价……”

“够了!”

安东打断了我的话。我明白他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,但此刻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。

“巴里,知道我为什么帮助你吗?我希望能有更多向你一样的幸运儿进入城堡,我希望城门永久关闭前能拯救更多的人,明白人都知道世界被异魔占据只是时间问题,但我也希望更多的人能够继续活下去。”

这话让我无法言语,绝望与感激这一刻充盈着内心,也许也刻在了我的脸上。

“是的,我也想让这女孩活下去,但是你我都知道没法拯救所有人,现在这种状况做英雄很容易,活下去很难!你懂吗?”

安东甩下这句话和房间钥匙后离开了。我知道他爱莫能助,但我还是感激他,据了解,他已经帮助过十个以上像我这样的人进入城堡。没有他这个可靠内线即便有再多的钱,也无法保证成功。

安东或许不会再回来了。我牵着小女孩登上楼梯,准备进入了“新家”。可当房门打开后她却拉住了我的手,没有迈步。

“我姐姐在哪里?”她啜泣着,一滴眼泪流过她挺直的鼻梁,挂在被冻红的鼻尖上。

“你姐姐她……她在城堡西北的一个镇子里,离这儿有半天路程,她……受了点伤,所以让我把信带来。”我安慰着她,说实话凯拉现在是死是活我也不知道。

“你骗人,姐姐一定出事了,她是不会丢下我,她是猎魔人……”女孩绝望地瘫座在地上,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,她是凯拉的妹妹,或许这个世界上除了姐姐她已经不再有其他亲人,这一点同样失去亲人的我能隐隐察觉到。

我蹲在地上将她扶起,事到如今只能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平静下来。“听我说,你姐姐还活着,只是受伤了暂时来不了,请你相信我。”我说道。

女孩抬头看着我,沾满泥浆的长长睫毛颤动着,眼光中闪过一丝希望。“真的吗?”她说道。

在我努力劝说下,女孩终于犹豫着进了房门。面对着满是旧家具的“新家”,我缓缓松了口气,这二层楼仅仅只有一个厨房,一个卧室和一个卫生间,而卧室内又仅有一张旧餐桌和两张床,一张断了扶手的椅子侧倒在两张床中间,透过光影可以看见房间中弥漫着灰尘,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。

我和她简单打扫了一下,用较短的时间将房屋收拾到理想状态并点燃了壁炉的火。我让女孩留在家里,自己独自出门去领取第一笔救济金,这本来计划是这个月底领的,但现在我身上已经没有金币和其他值钱的东西了。路过楼梯,我看见街对面站着几名守卫,这些人正是治安官的手下,他们在这三天内将紧盯着我的家。

我花了一大半的救济金买了食材和其他生活必需品,外加一件专门买给女孩的红色棉质连衣睡裙。回到家中已经是黄昏,我打水生火让满身泥浆的女孩洗了个澡,并让她换上睡裙,直到这一刻,我才觉得她一直以来的紧张神情终于有所缓和。

她来到我面前,轻声说了句:“谢谢。”

“我叫巴里,”我对她说,“今晚好好休息,我明天出发回镇子去和你姐姐见面。”

听到“姐姐”这两个字,女孩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泣。

我拍着她肩膀安慰道:“好了,相信我,你姐姐不会有事的,要不然我也不会回去找她。哦对了,你叫什么名字?”

“佐伊……”女孩小声道。

“好吧,佐伊,今天你也累了,吃点东西,好好休息吧。”

我和她上了各自的床,熄灭了油灯。这一夜,我想我会踏实许多,但明天又会怎样?我会回到黑木镇去寻找凯拉,她还活着吗?如果还活着知道她妹妹现在的情况又会怎样?我翻了个身不去想这些,只求今晚能够安睡。

“巴里……”

“啊?!”佐伊的声音惊动了我。“怎么了?”

“谢谢你救了我。那个,晚安……”

“哦,没什么……”说完后我假装睡去,眼泪却不自觉淌落下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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